中國官媒新華社10月28日發布在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十五五」規畫，涵蓋2026年至2030年，作為中國未來五年的經濟藍圖。
（圖片來源：http://www.cppcc.gov.cn/zxww/2025/10/23/ARTI1761210059315427.shtml）

中國十五五規畫能挽救中國經濟嗎？

張建一

台灣經濟研究院院長

　中國官媒新華社10月28日發布在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畫的建議》（以下稱「十五五」規畫），涵蓋2026年至2030年，作為中國未來五年的經濟藍圖。

　根據「十五五」規畫，中國經濟未來五年主要發展目標，包含提高居民消費、拉抬內需，合理提高公共服務支出占財政支出比重；科技方面強調大幅提高「自立自強水準」，著重重點領域和關鍵核心技術。另外提及將「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強化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的執法與司法工作。這些方向看似全面，但在實際落實過程中，卻將面臨多重結構性挑戰。

　根據中國官方資料，中國10月出口較上年同期減少1.13%，為今年最低，同時呈現價格大跌但量卻大增的現象，而且出口主要成長地區在東協與歐盟，美國仍持續呈現兩成以上的跌幅，表示中國仍持續低價傾銷到東協與歐盟國家；至於美國市場的出口，在美中貿易戰下不只沒有起色，可能持續探底。至於內需方面，9月的社會零售銷售總額僅增加3%，成長率為今年新低，且成長率已呈現連續4個月減少，表示中國人民的消費信心持續下滑；至於固定資產投資方面，1-9月累計的的成長率已出現-0.5%的負成長，表示繼民企投資衰退後，中國的國企也出現投資信心下降的不利未來經濟成長的訊號。總之，中國當前的內需與外需均是結構性問題，短期的刺激效果可能有效，但對中長期結構問題的解決恐難有所助益。

刺激中國內需的結構性難題

　提高居民消費與擴大內需，是中國經濟轉向內循環的核心，而且是第一次出現在中國的五年規畫內。然而，居民收入成長停滯與就業市場疲弱，使消費信心持續低迷。青年失業率居高不下，房價下跌又導致「負財富效應」，家庭傾向儲蓄而非支出。

　此外，醫療與養老保障不足，地方政府財政緊縮，使社會保障體系難以有效支撐消費成長。這些因素構成「收入不穩—信心不足—消費不振」的惡性循環，將大大可能限制了中國內需擴大的政策效果。

　中國提出要「合理提高公共服務支出比重」，但在中國地方財政吃緊的情況下，實現難度極高。地方政府債務龐大，土地出讓金在房市崩盤後銳減，使許多地方陷入「債務滾動—支出縮減」的困境。更深層的問題在於中國財政權責不對等：中央掌握主要稅源，地方卻承擔大部分社會支出。當經濟下行、收入減少時，地方政府往往優先保留投資與招商經費，而非教育、醫療等民生項目，導致政策效果受限。

科技自立自強的高壁壘

　「科技自立自強」是中國近年政策的核心用語，但實現路途艱難。半導體、高端製造設備與人工智慧核心晶片等關鍵領域仍受制於外部供應鏈。美國與盟友的出口管制與技術封鎖，迫使中國在研發上採取「閉環式」自主模式，然而短期內難以替代全球化分工的效率。

　同時，官辦科研機構的體制問題依舊：資金分配行政化、成果轉化率低，創新激勵不足。民營科技企業在「反壟斷」與「數據安全」監管下投資意願下降，創新活力受到抑制。科技自主的政策意志強，但市場信號弱，導致「政策驅動」與「市場驅動」之間產生落差。

整治「內卷」與維持活力的兩難

　中國官方提出要「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希望減輕教育、就業與產業層面的無效競爭。然而，「整治內卷」若缺乏明確界定，可能與市場競爭精神產生衝突。過度管控容易壓抑創新與創業活力；但若放任不管，社會焦慮與資源浪費問題又將惡化。此外，中國的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的執法若缺乏透明、可預期的法律程序，容易被視為選擇性執行，進一步削弱中國民營企業與外資信心。

　中國的發展方向整體上並無問題──擴大內需、強化創新、規範市場、提升民生──但要讓這些政策落地，必須面對體制性的深層改革。包括：一次性解決房地產問題、改善收入分配、強化社會保障、理順中央與地方財政關係、建立穩定透明的市場規則。若這些基礎未能大破大立的改革補強，再多的「發展目標」也可能淪為口號。未來五年，對中國而言，考驗的不僅是政策執行力，更是體制的調整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