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民眾針對此次尹錫悅宣告的戒嚴令發起抗議示威活動。(圖片來源:Wikipedia)
南韓「戒嚴之亂」對東北亞安保情勢的影響
李明峻
新台灣國策智庫研發長
2024年12月3日,南韓總統尹錫悅因反對黨削減預算讓政府政策難行,甚至不斷推動彈劾與執政團隊對立,憤而突如其來地發起一場即興式戒嚴,企圖一舉解決在野黨的糾纏搗亂,但在民主穩固的韓國,這種作法當然只能以失敗告終。整個事件雖僅幾個小時就閃電落幕,但這個戲劇性政治風暴影響深遠,不但讓原本黨爭激烈的南韓政壇更形分裂,更嚴重的是此舉會令日益緊繃的東北亞安全局勢更為錯綜複雜。
尹錫悅執政兩年的國際突破與內政危機
兩年多前才以些微差距險勝上臺的尹錫悅,由於敢作敢為而讓東北亞安保情勢大為改觀,強化南韓作為美國印太盟友的地位。之前在文在寅執政時期,不但美韓關係出現齟齬,日韓關係也相當惡化。韓國將《軍事情報保護協定》(General Security of Military Information Agreement, GSOMIA)作廢,日本也限制關鍵半導體材料出口韓國,並將韓國從貿易優惠名單剔除,直到尹錫悅上臺後日韓關係才恢復正常。值得注意的是,尹錫悅不但在2023年成為12年來首位正式訪日的韓國總統,還受邀出席七大工業國集團(G7)高峰會,更於2023年8月在大衛營山莊舉行美日韓歷史性峰會,2024年7月更與日澳紐參加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峰會,甚至加入NATO卓越聯合網路防禦中心(Cooperative Cyber Defence Centre of Excellence, CCDCOE),成為第一個加入該組織的亞洲國家。2024年10月,尹錫悅與東協國家升級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擴大韓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由上可知,尹錫悅這兩年確實讓韓國在國際社會的地位大幅提升。
然而,檢察官出身的尹錫悅並沒有從政經驗,雖然上任兩年來致力推動外交事務,與美日歐印及東協密集互動,並強化對北韓的嚇阻,甚至屢次對臺海問題表態,備受海內外媒體關注,但在內政上卻無法領導國家超越分裂,韓國政治嚴重兩極衝突。由於總統大選時只以不到1%的差距險勝,執政基礎本就十分薄弱,而經濟停滯和物價上漲導致社會不滿情緒高漲,再加上第一夫人金建希干政與收賄傳聞不斷,使得尹錫悅的支持率屢創新低。2024年4月的國會選舉中,執政黨國民力量僅獲得略多於三分之一的108席,顯示國內施政勢必面臨極大困難。
在此情形下,尹錫悅鋌而走險宣布戒嚴,這本是一種政治自保行為,但卻反而加速他下臺的命運。雖然總統彈劾案未過關暫時逃過一劫,執政黨宣布尹錫悅不再視事,由國務總理暫代國政,但仍未脫離政治危機。如果朝野僵局不解決,重要國家政策都很難推動,韓國政府等於處在「植物人狀態」,尤其因為政治和社會的動盪,將衝擊韓元也重挫股市,導致消費下降和投資延遲,而負面影響也會擴及生產和就業,更可能導致韓國的外部信譽下降,讓南韓經濟前景充滿變數。尤有甚者,如果尹錫悅被迫下臺,而在野黨領袖李在明成為新總統的話,如此將可能使南韓重返親中遠美日路線,這將嚴重衝擊東北亞的安保情勢。
尹錫悅戒嚴餘波與韓國未來的國際挑戰
首先,原本尹錫悅政權讓日韓關係不但破冰,還建立相當程度的信賴關係,但戒嚴失敗後,日本現任自民黨副總裁的前首相菅義偉緊急宣布暫停訪韓,防衛大臣中谷元年底前的訪韓行程也受到影響。由於李在明的反日立場十分鮮明,他曾痛批尹政府「親日賣國」,表示「日本不僅侵略過朝鮮半島,還在獨島問題不斷挑釁,日本實際上是韓國的敵國」,也稱尹錫悅在前徵用工訴訟問題的解決方案是「對日降書」,並將日本排放東京電力福島第一核電廠廢水視為「第二次太平洋戰爭」,因此他若成為韓國總統,可預見日韓關係未來勢將倒退。
其次,南韓政局不穩對美國的影響更大。被韓國《中央日報》批評是「親中反美」的李在明認為,美國部署薩德系統是基於自身利益,目的是封鎖中國出海和窺測中國機密,對於遏制北韓完全沒有作用,只會使朝鮮半島更可能成為大國角力的戰場,同時部署薩德還使得中國對韓國進行經濟制裁,韓國難以承受這樣的後果,因此主張取消薩德部署,收回韓軍的作戰指揮權。尹錫悅這次的戒嚴風波,很可能導致政權輪替,這將讓美日韓合作出現高度不確定性。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南北韓在俄烏戰爭立場鮮明,朝俄建立軍事同盟,北韓派兵投入戰場,而南韓也增加對烏克蘭的武器支援,上個月底俄烏兩國國防部長還分別訪問南韓和北韓,但尹錫悅這次失敗的戒嚴可能導致情勢丕變。對臺灣而言當然也會不利,因為在野黨領袖李在明過去即一再質疑尹政府的對中政策,他認為韓國只需自己過好,不要去惹中國,而臺海問題更與韓國無關。如此一來,可能導致印太戰略出現缺口,也使得東亞地緣戰略面臨考驗,東北亞安全局勢將進入前所未有的複雜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