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8日至9日，睽違近三年的美中雙邊國防政策協調對話終於在美國五角大廈舉行。（圖片來源：https://www.defense.gov/News/News-Stories/Article/Article/3641103/pentagon-officials-host-chinese-counterparts-for-high-level-talks/）

美中恢復軍事會談對東北亞安保情勢的影響

李明峻
新台灣國策智庫研發長

　自2022年8月，由於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臺，美中軍事交流因而中斷，甚至在2023年6月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時，中國還拒絕其國防部長李尚福和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正式會晤。美國擔心此舉不利亞太區域的穩定，自2023年夏天起，派一連串高官訪中，努力爭取與中國恢復軍事對話，直到2023年11月舊金山亞太經合會(APEC)峰會時，美中兩國元首總算就全面重啟兩國軍事溝通管道達成協議，同意「在平等尊重的基礎上恢復雙邊軍事高層對話」。

美中恢復初步軍事對談是重要的第一步

　美國近五十年來一直試圖與中共解放軍建立關係和對話，雖然很難以任何方式改變中國從統治亞洲走向全球霸權的意圖，也無法阻止中國試圖征服和摧毀台灣民主、穿越日本沖繩防線突破第一島鏈、控制南海並驅逐其他提出領土主張的國家勢力，但恢復初步軍事對談總是重要的第一步。雖然這不算是什麼「重大突破」，但總是一種「正面進展」，因為溝通管道暢通可以防止誤判，即使建立實質、開放且可靠的對話仍需時間，但至少美中關係已還原至裴洛西訪台前的狀態。

　雖然中國中斷雙方高階軍事會談以示不滿，想將高層軍事會談籌碼化，但認知到美國無論在外交、軍事和科技均尚有優勢，因此即使不願也仍需和美國維持適度的軍事溝通，以緩和相關國家和國際對美中潛在軍事衝突的憂慮。2023年12月21日，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布朗(Charles Brown)與中國中央軍委聯合參謀部參謀長劉振立進行視訊通話，討論「共同努力以便負責任地管理競爭的重要性」。這是美中兩國中斷軍事對話16個月以來，首度舉行軍方最高層的對話，美中軍事交流的「融冰」似已開始發生。

　緊接著，2024年1月8日至9日，睽違近三年的美中雙邊國防政策協調對話（DPCT，中方稱為「國防部工作會晤」）終於在美國五角大廈舉行。這是自2021年以來美中軍方的首次正式會談，且就在台灣總統大選的前幾天，格外引發國際關注。美國國防部強調恢復軍事高層對話，是要維持軍事溝通管道暢通，以防止競爭演變成衝突。中方也同意建立機制，解決潛在的軍事誤判問題，並同意建立論壇，讓雙方表達彼此的關切事項。

美中雙邊國防政策協調各說各話

　當然會議的結果是各說各話。美國強調保持軍隊間溝通的重要性，討論整個印太地區運作安全，重申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性，重申美國將繼續在國際法允許的任何地方自由航行，聲稱美國對印太與全球盟友承諾如「鋼鐵般堅定」。中方則強調「在台灣問題上絕不會絲毫妥協退讓」，敦促美國停止「武裝台灣」，敦促美國「減少在南海的軍事部署和挑釁行動，停止對個別國家侵權挑釁提供支持」，最後表示「中方就涉及中方核心利益問題和國際熱點問題，闡明嚴正立場和重大關切」。雖然兩國只是互劃紅線，但總算軍事對話已經開始。

　對日本而言，雖然美日深化兩國戰略同盟，遏制中國日益增加的軍事威脅，但既然美中恢復軍事會談，日本也在探索日中領袖會談的可能性，讓中日韓三國峰會於今年內舉行；同時為促使日中關係回溫，兩國也正致力推動經濟交流。換言之，日本在安保問題上對中國展現不讓步的態度，但也樂見日中兩國經濟交流。

　至於韓國雖推動日美韓安全保障合作，強化同盟的嚇阻力，但目睹美中恢復軍事管道的破冰之舉，認為韓國也應擴大外交範圍。換言之，雖然韓國一直以來致力於團結對抗朝核威脅的同盟，但現在於中韓關係也想展現柔性靈活的外交。隨著北韓無視聯合國制裁，繼續加強核武威脅，不斷試射彈道飛彈，加上最近南北韓緊張情勢升高，使得美日韓的安全合作已經成為必要。因此目前尹錫悅正深化美韓從導彈防禦到全球供應鏈等各個領域的聯盟，同時尋求避免激怒中國或導致與北韓的戰爭，儘管執行這樣的政策將是一項艱難的平衡工作。

台灣問題是美中潛在軍事衝突的最大熱點

　自2021年秋季起，中國軍機在亞太地區製造多起侵略性戰術事件，使得美機飛行安全受到威脅。但拜習會後類似行動已經停止，加上雙方恢復軍事對話，美中軍事對峙漸趨緩和。台灣問題是美中潛在軍事衝突的最大熱點，雙方都沒有退讓、妥協的空間，隨著民進黨的勝選，中共可能升高對台軍事恫嚇、騷擾，兩岸關係可能進入高度緊繃局面，因此美中恢復軍事對話對有效管控風險極有意義。正如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所說，美方認為問題不是軍事對話「會否開始」，重點在於這類軍事會談「在未來關係起伏時能否持續」。這場對話是「重要的一步，但不是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