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19日至20日，俄羅斯總統普丁時隔24年再訪北韓。（圖片來源：https://www.stimson.org/2024/takeaways-from-the-putin-kim-summit/）

俄朝簽訂《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協定》
對東北亞安保情勢之影響

李明峻

新台灣國策智庫研發長

　2024年6月19日至20日，俄羅斯總統普丁時隔24年再訪北韓。由於此次快閃式訪問簽署《全面戰略夥伴協定》，在法律上承諾在另一方遭武裝入侵時立即提供一切軍事軍援，此點等於是兩個遭聯合國制裁的專制國家正式結為「軍事同盟」，衝擊原已不平靜的東亞局勢。

俄朝關係近年來愈來愈緊密

　俄朝關係近年來可說是突飛猛進。雖然2000年普丁掌權起初選擇與西方友好的路線，而於2017年對聯合國安理會制裁北韓的決議投下同意票，迫使金正恩在2018-2019年嘗試另尋出路，和南韓總統文在寅進行三次南北會談，也和美國總統川普進行三次外交峰會。然而，由於北韓將核武視為避免美國入侵的唯一保障，不承諾接受「全面的、可驗證的、不可逆的無核化(CVID)」，因而雙方談判終究破局。2020年6月，北韓宣布切斷與南韓間的所有聯絡管道。

　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國際焦點集中到東歐；受到冷落的金正恩遂加大力度，先於同年3月發射可直接威脅美國本土的洲際彈道飛彈，再於4月舉行大規模閱兵，其後更與南韓相互砲擊對方。2022年5月，南韓尹錫悅總統就職，強調任內將擴大美日韓的合作，對北韓採取強硬態度。此點讓金正恩更走偏鋒。2023年1月，北韓將南韓界定為「明確的敵人」，12月時更索性宣布南北關係不再是「同族」關係， 2024年1月正式宣布放棄統一。南北韓緊張關係不斷升高。

中國在其中之角色

　在此期間，由於中國希望避免美日韓同盟過於擴大，也期待與日韓發展經濟合作，因而不喜與採戰爭邊緣策略的北韓走得太近，另一方面，北韓也不願意面對過去被中國當成藩屬的處境，如此使得中朝關係發展一直有所限制。於是，以較平等態度對待北韓的俄羅斯，遂成為金正恩拉攏的對象。北韓先是表達支持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軍事行動，並成為少數承認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共和國的國家。由於普丁持續作戰需要金正恩提供彈藥，而北韓需要俄羅斯的資金和導彈技術，兩國的實際需要使得金正恩於2023年9月訪問莫斯科與普丁會面。此次兩人進一步簽訂俄朝新協定，使得之前一度被國際輿論忽略的金正恩再次成為焦點，也讓歐亞大陸俄羅斯兩側的戰略關係一體化，韓半島開始出現俄羅斯因素，將衝擊現有的東北亞戰略局勢。

　俄朝新協定等於是復活過去《北韓─蘇聯友好互助條約》，讓平壤取得其受攻擊時可能會有俄羅斯提供軍事協助的戰略保證。此點不僅將使北韓因有俄羅斯做靠山而更不會放棄核武，甚至還會因俄羅斯提供軍事技術援助，提升北韓核武、導彈技術和電磁戰能力，這將對南韓造成重大衝擊。特別是對北韓無核化要求更遙遙無期，美國必須提供更確實的核子保護傘，否則南韓內部要求發展核武的呼聲將益形提高，而韓國意圖發展核武也會衝擊日本的無核武政策，這將違背美國反對核武擴散的政策。因此，核武議題今後將影響整個美日韓關係。

　其次，此事無疑將使首爾與莫斯科的關係惡化。韓國譴責俄羅斯的行為，強調任何直接或間接幫助北韓增強軍事力量的合作都違反聯合國安理會決議，應受到國際社會的監督和制裁，並表示將認真考慮向烏克蘭提供武器的可能性。同時，俄朝新協定等於證明韓國「北進政策」全面失敗，南韓乃於2024年6月4日正式廢除2018年《平壤共同宣言》，恢復軍事分界線附近的軍事演習，並增加與其他理念相近國家的合作（如韓澳2+2會議），但也會考慮牽制北韓而和中國接近，如在普丁訪朝期間首次舉行韓中2+2會議即是一例。

日本與中國的立場

　對日本而言，目前中國對臺灣的侵略壓迫，一旦臺海危機爆發，將直接影響日本的安全，而現在俄朝同盟重新結成，可能引發韓半島危機，若兩個危機同時爆發，對日本更是夢魘。而中國對北韓的關係自2019開始下滑，連兩國建交75周年的2024年，也僅由中央政治局常委趙樂際率團前往紀念「中朝友好年」，如今面對俄朝關係的發展，習近平雖不用再對北韓無核化負全部責任，但也會更積極與金正恩接觸，以增強對北韓的掌握，未來關於韓半島局勢也須與普丁討論。

　最後，在經濟失調、政經情勢難料的情況下，中國不至於想在此時加入一個新的軍事同盟，因此中俄實質的軍事同盟短期內應不易見到，而美國正在進行選情激烈的大選，短期內不易調整外交決策。但由於擔心俄朝中戰略三角同盟的出現，美日韓都會希望與中國對話，避免中國倒向俄朝，此點勢必添加中國的議價籌碼。因此，俄朝兩國加強在亞洲的軍事合作，不僅會衝擊東北亞安保局勢，也可能讓臺灣陷入相對不利的戰略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