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中國的CPI年增率出現零成長,7月更是出現可能通縮的-0.3%,那時全球普遍認為中國將發生通縮且對全球經濟造成影響。(圖片來源:Depositphotos)
中國產能過剩導致CPI下滑
張建一
台灣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兼院長
2023年已經結束,就經濟面而言,中國的經濟表現無疑是全球最為關注的焦點之一,特別是2023年6月中國的CPI年增率出現零成長,7月更是出現可能通縮的-0.3%,那時全球普遍認為中國將發生通縮且對全球經濟造成影響。惟筆者去年在本專欄曾撰文指出中國會不會出現通縮仍要持續觀察。事後來看,中國的CPI在2023年8月份又轉為+0.1%,9月0.0%,10月-0.2%,11月擴大為-0.5%。目前來看,中國的CPI似乎呈現在零值上下區間,而且各界普遍預估中國2023年的經濟成長率將達5.0%至5.2%,雖不如人意,但並沒有出現衰退。因此,嚴格來說,即使中國經濟出現中低成長、CPI出現小幅負成長,但仍看不出有通縮的明顯現象。
中國CPI為何出現下滑
眾所週知,自2018年美中貿易戰以來,中國的進出口成長率一直不如預期,甚至出現負成長。在中國當局一直主張各產業要降低進口依賴,在持續補貼下各產業產能不斷開出,在出口受限下導致大部分產品在中國境內出現供過於求的情形,進而出現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大幅下跌與零售價格負成長的現象。
早期中國統計當局未公布CPI計算權重分布,使得整個計算方式相當神秘。在2008年中國公布了CPI的組成包含八大類商品:1. 食品、2. 菸酒及其用品、3. 衣著、4. 家庭設備用品和維修服務(包括家用電器、家具、家庭用品和維修服務等)、5. 醫療保健和個人用品、6. 交通和通信、7. 娛樂、教育、文化用品和服務,以及8. 居住等。
遺憾的是,雖然中國CPI的品項和權重會經常調整,但具體的CPI權重仍對外保密。中國政府的理由是為了防止市場參與者擅自操縱價格和物價水平,且能使CPI數據更加客觀和公正。雖然此理由令人啼笑皆非,但我們仍能從其每月的CPI公布資料反推其重要消費品的權重大小。以2023年11月份的數據來看,其食品菸酒類價格較去年同期下降2.2%,影響CPI下降約0.64個百分點,因此食品菸酒類佔中國CPI的權重達29%左右。食品中,畜肉類價格下降19.2%,影響CPI下降約0.72個百分點,其中豬肉價格下降31.8%,影響CPI下降約0.58個百分點;蛋類價格下降8.8%,影響CPI下降約0.06個百分點;水產品價格下降1.1%,影響CPI下降約0.02個百分點;鮮果價格上漲2.7%,影響CPI上漲約0.05個百分點;生鮮蔬菜價格上漲0.6%,影響CPI上漲約0.01個百分點;糧食價格上漲0.5%,影響CPI上漲約0.01個百分點。其他七大類價格較去年同期五漲兩降。
其中,其他用品及服務、教育文化娛樂、衣著價格分別上漲3.0%、1.8%及1.3%,醫療保健、居住價格分別上漲1.3%及0.3%;交通通訊、生活用品及服務價格分別下降2.4%及0.5%。由此可知,中國的消費者價格並未出現全面性下跌的現象。而且,中國CPI的下跌目前看來並非是需求減少所致,反而是供給過多所造成,此由中國11月零售銷售增加10%可以看出。
中國CPI權重已不合時宜且應公布權重
如前所述,畜肉類價格,特別是豬肉價格對中國CPI的影響相當大。近年來,中國養豬型態已經從農村家庭在後院養豬,轉變成農企業方式經營,特別是在非洲豬瘟與肺炎疫情造成中國豬肉價格大幅上漲,致使中國政府擴大提出縮小豬肉價格的作法,幾十個巨型工業化養豬場已在中國各地如雨後春筍般湧現,甚至有人戲稱中國當前是以生產蘋果手機的方式來養豬。在豬肉大量供給下,導致2016年1月至2020年7月,中國豬肉價格與其CPI的相關係數高達0.84,以最近的趨勢來看,此一係數應已經超過0.9。而與其他產品一樣,豬肉產能過剩除了價格大跌外,也造成豬企的財務危機。根據統計,中國前三大豬企,包括牧原、新希望、溫氏股份在2023年前三季均出現虧損,其中,牧原虧18.18億人民幣,新希望虧38.62億人民幣,溫氏股份虧44.94億人民幣,三大豬企虧101.74億人民幣,合計負債超過2,700億人民幣。
此外,根據經濟學的恩格爾法則(Engel’s law):一個家庭收入越少,家庭收入中(或總支出中)用來購買食物的支出所佔的比例就越大。反之,隨著家庭收入增加,家庭收入中(或總支出中)用來購買食物的支出比例則會下降。亦即隨著一國變得富裕,購買食物的支出比例將呈下降趨勢,也將影響其在CPI的權重。中國每人GDP已由2012年的0.63萬美元增加一倍達2022年的1.25萬美元;理論上,食品菸酒類佔民眾消費支的比重理當降低,但目前看來此一比重仍高達三成顯然並不合理,而且也可能低估中國人民的生活成本,特別是畜肉類的權重佔比是否過高應予以檢討。而且,中國政府不只應調整不合時宜的CPI權重外,亦應對外公布相關消費品的物價權重,以免國際誤判中國經濟情勢造成全球資源錯誤配置。同時,各國應注意中國是否將過剩的產能傾銷到全球,進而傷害各國的相關產業。